我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想法,也许坚强、勇敢不仅仅可以形容我们的战友,我瞄准镜里那个垂死的敌人何尝不也是如此?不知道怜悯敌人是不是对的,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如此艰难地活着。枪又响了,就在那个垂死的越南人艰难地爬过一个弹坑的时候,就在他的背正对着我的时候。那颗仁慈的子弹干净而利落地穿透了他的左胸,他几乎只是抖动了一下就不再动弹。我象是被烫着了一样把枪扔在了一旁仰天躺下,急促地喘着粗气。
那天也许是我这一辈子杀人最多的一天,七个无冤无仇的敌人被我躲在角落里一枪一枪地送到了另一个世界。我感觉到特别的厌倦,于是决定那天不再杀人,敌人也不杀!
五、孤身独守那天好长,夕阳还是象必要履行的程序一样在没有散尽的雨云中挥洒下来,我极力地把头伸出洞外贪婪地呼吸着。没有硝烟气息、没有尸臭,泥土的、新叶的、水的、风的甚至是夕阳的气息混在一起迎面扑来,有一只孤鸟盘旋着,发出鸣叫一点也不悲哀。以往的黄昏,战斗结束了,双方战线好像是有默契般地沉寂下来,没有人打冷枪,也没有人偷袭。士兵们三三两两走出污浊的猫耳洞,舒展着筋骨,用一天中最后的阳光晒着溃烂的裆部。双方最近的时候甚至相隔不到十米,连眉毛胡子都可以看清楚。
越南人很多都会弹吉他,他们弹我们的歌《十五的月亮》、《望星空》,我们就在这边和着节奏唱,最热闹的时候,他们会出来很多的人,拣块平整的地方跳起迪斯科或者交谊舞,我觉得越南人的节奏感比我们好。不知道越南人是有所准备还是真的坦荡,他们好像一点也不怕我们偷袭。有一次我看他们玩得最热闹的时候,突然弯下腰然后空手做扫射状,嘴巴里模仿着冲锋枪的声音。一大片人哗地趴倒在地,当他们明白上当的时候,我们哄堂大笑,他们悻悻地爬起来,也呵呵地跟着笑了起来。
越南人仿佛都是天才的手工艺者,弹壳、弹片、手榴弹拉环在他们手里摆弄几下之后就成了很精美的艺术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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